天竺葵能否摆脱“小众”命运？

 

　　是什么原因造成天竺葵在欧洲和国内地位悬殊？是什么导致天竺葵至今在国内的“小众”命运，它能否摆脱这种命运？未来发展走向如何？针对这些问题，《中国花卉报》记者采访了业内人士，解开相关疑问。

 

先来追溯下天竺葵名称来源。“天竺”是我国对印度的古称，其名常会让人联想到此花会不会是“印度的葵花”，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我国著名园林专家余树勋先生曾撰文为天竺葵释名。他在文中称，中国记载植物的古书都未有天竺葵之名，直到著名园艺学家、园艺教育家章君瑜先生1933年编撰出版《花卉园艺学》，才初次介绍天竺葵梗概。余树勋认为这个时间在章君瑜自日本留学之后，因此他揣测是章君瑜将日本所取汉名转用而来。余树勋还提到，章君瑜在后来深入了解天竺葵后对其名不尽满意，但现实中再改不易，故一直沿用至今。

　　章君瑜先生缘何对天竺葵之名不满，首先是因为天竺葵是牻牛儿苗科植物，而“葵”一字多用在锦葵科植物以及菊科向日葵上。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关键原因是，天竺葵和印度不沾边儿，此花的真正原产地在非洲南部，具体来说是在开普敦好望角附近，南纬34°左右。

　　天竺葵是让非洲人民非常骄傲的一种花卉，它在原产地有250多种，广泛分布在高山草地、海滨沙滩、森林灌木丛中，并且多姿多彩，有的常年开花，花色艳丽迷人，却有“熏到牛”的异味；有的花色平平，却散发宜人芳香；有的叶片似裙边，如蝴蝶般翩翩起舞。

 

17世纪末到18世纪初，天竺葵被探险者发现后从非洲南部相继输入英国和欧洲大陆，引发园艺界广泛兴趣与关注。世界各国育种家通过不断杂交，培育出近2000个天竺葵品种。目前，我们在国内外市场上见到的天竺葵，100%是不断杂交的栽培品种。

　　天竺葵因不断杂交造成异常庞杂的家谱，其分类也长期处于混乱状态。直到2009年，国际园艺学会成立天竺葵栽培品种注册管理局（PAGS），管理天竺葵品种的国际登录注册及收录。

　　除原种和一些初级杂交种外，天竺葵栽培品种根据特征通常被分为6组，分别是马蹄纹（带状）天竺葵品种群、盾叶（垂吊、常春藤叶）天竺葵品种群、大花型（帝王型）天竺葵品种群、天使系列（小花型）天竺葵品种群、独特天竺葵品种群和芳香类天竺葵品种群。

　　叶边缘呈波状、叶面中有一圈纹路的马蹄纹（带状）天竺葵品种群在国内颇为流行，国内最常见的、被人们称作“臭绣球”、被花友称作“土天”的品种属于此列，知名品种枫叶天竺葵‘百年温哥华’、彩叶天竺葵‘三色旗’等亦属于此列。

　　大花型（帝王型）天竺葵品种群在国内也很常见，其花比普通天竺葵大很多，花友简称“大花天”。因有的品种花瓣有羽毛状斑块，且边缘有褶皱，状似蝴蝶，故也被人们称为蝴蝶梅。

　　天使系列（小花型）天竺葵品种群国内也不少见，其花小而多、株型紧凑，有的品种略显垂吊状，很受国内花友喜爱的“天使之眼”系列属于此列。

　　值得一提的是芳香类天竺葵品种群，其叶片被触摸后有明确而独特的香味，可用于烹调或提取精油，常见的有苹果天竺葵、玫瑰天竺葵、柠檬天竺葵等。市场上常见的驱蚊草事实上就是一种芳香类天竺葵，它的中文学名叫做香叶天竺葵，只不过“驱蚊草”这个名称更富趣味且更易识记，故流传度更广。

　　盾叶（垂吊、常春藤叶）天竺葵品种群在国内也不少见。大部分天竺葵不管叶形发生多大变化，叶子都是毛茸茸的，而盾叶天竺葵的叶片却是光溜溜、光亮革质的，且植株长大后有垂吊效果。

 

 

在欧洲，天竺葵可以说是市场应用量最多的花卉，基本一年四季都装扮着欧洲城市和乡村小镇。在美国，天竺葵在众多草花的市场用量中排名前五。而在我国，北方只有在每年春末、南方在冬春季才能见到天竺葵的身影，并且在众多花卉中，还只能算个不起眼的“小角色”。

　　其实早在20世纪中叶，天竺葵就已传入我国，北方人把它称为“洋绣球”，南方沿海城市因其“进入腊月花正红”，故称“入腊红”。这个时期引进的天竺葵是些花朵小、植株高、叶片“臭”的品种，故也被人们叫做“臭绣球”。当时虽然品种单一，但种植较为普遍，在北京不少四合院中常能见到。

　　随后几十年中，人们居住环境发生很大变化，“臭绣球”也开始渐渐淡出消费者视线。直到2000年左右，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高级工程师赵曼祯为天竺葵市场带来一阵“春风”。赵曼祯对天竺葵热爱至极，2000年至2007年间不遗余力地推广天竺葵。在她的推动下，德国PAC公司品种丰富的天竺葵被引进国内。随后，又一天竺葵育种巨头德国Fischer公司（后被先正达收购）进入中国，但多年的发展起起伏伏，最终退出中国市场。目前，在中国市场涉及天竺葵业务的国际花卉巨头有先正达、橙色多盟、德国PAC、英国佛伦诺娃、德国selecta、日本泷井种苗、美国保尔园艺等，推出的品种也达200多个，但至今依然没能突破天竺葵在中国市场的“小众”命运。

　　原因何在？多位业内人士分析认为，第一大原因是气候问题。是否可以周年生产往往是影响很多花卉发展的重要因素，然而天竺葵并非如此，周年生产没有问题，关键在于无法周年应用。前文提到天竺葵原产地非洲好望角一带是典型的地中海气候，日照充足，全年最高气温不超过30℃，最低气温不低于5℃，1月（夏季）高温少雨，7月（冬季）低温多雨。而欧洲大多数地区为温带海洋性气候和地中海气候，夏无炎热，冬无酷寒，非常适合天竺葵生长，甚至可以全年花开无歇。加之德国、西班牙、荷兰、意大利、匈牙利等国都十分重视天竺葵的生产和育种，匈牙利还将其定为国花。适宜的气候加上丰富的品种决定了天竺葵在欧洲的霸主地位。

　　但在国内，大部分地区夏季高温都要超过35℃，这种高温条件下天竺葵会休眠，导致其无法大量应用于景观工程。室内栽培的温度条件虽能满足，但光照、湿度条件又是一大障碍。因此，无论是景观应用还是家庭园艺，如何安全度夏成为天竺葵应用上的极大障碍。此外，还有越冬问题，天竺葵在我国北方各省均不能露地越冬。因此，在北方市场上，天竺葵热销期仅集中在四五月份；南方市场销售期长一些，主要集中在年宵市场和春季市场。

　　第二大因素是生产成本。天竺葵在国内主要有种子繁殖和无性繁殖两种生产方式。种子繁殖方面，市场主要应用品种是先正达的“中子星”、“独创”、“龙卷风”三个系列，以及英国佛伦诺娃的“地平线”系列。去年天竺葵全年种子销量约为600万粒，今年预计持平或略有上涨。每粒种子批发价为0.2元至0.5元，相比大部分草花属于中高价位。

　　无性繁殖方面，主要应用橙色多盟、德国PAC等公司的系列品种，如“糖果之星”、“阳光之星”、“天使之眼”、枫叶天竺葵“百年温哥华”、彩叶天竺葵“三色旗”系列等。无性繁殖在花期、花色、花型、花量、抗病性等众多方面都优于种子繁殖产品，如用种子繁殖的“中子星”系列最多可同时出12个花箭，而无性繁殖的品种可达40箭。但伴随优异性状表现的还有高价位，天竺葵种苗价格每株2元至3元，因此选择无性生产方式的种植商较少，去年种苗销量不到60万株，不及种子销量的十分之一。

　　另外，用无性插穗生产的天竺葵不容易进行扩繁，一方面，各家公司资源有限，可以采穗的母株数量有限；另一方面，扩繁系数不大，如果直接用育种商特殊处理过的天竺葵进行非法扩繁，产品则褪色严重。

　　三是国内百姓居住环境的客观限制。天竺葵喜阳，适合作为家庭园艺中的室外阳台花卉或庭院花卉。而目前天竺葵的主要消费地集中在北京、上海、成都、苏州、杭州等大中城市，人们居住场所主要为楼房，多是封闭式阳台，缺乏充足的光照条件。

　　此外，有的消费者对天竺葵部分品种具有的一种特殊“臭味”不接受，并形成固有偏见。事实上，在丰富的天竺葵种群中，仅有马蹄纹（带状）天竺葵品种群下的部分直立品种有“臭”味，而盾叶（垂吊、常春藤叶）、大花型（帝王型）、天使系列（小花型）天竺葵品种群多数并无“臭”味，芳香类天竺葵品种群甚至有柠檬味、苹果味、玫瑰花香味等众多好闻的味道，因此消费者认知还有待提高。

 

虽然国内天竺葵市场在短期内难有较大突破，但并不影响人们看好它未来的市场潜力，致力于天竺葵种苗、成品生产和品种推广的几家企业也赫赫有名，如北京花木公司、北林科技种业、北京五洲翔远、上海源怡等。之所以看好这个市场，首先是因为国际育种巨头已经培育出一些耐热性强的品种，北京露地试种可以安全度夏，这让从业者看到了天竺葵突破国内“气候”瓶颈的希望。再者，随着国内越来越多企业致力于天竺葵种苗生产及技术研发，其生产成本有望降低。

　　国内天竺葵的发展关键在于育种突破。今年“五一”期间，北京市花木有限公司在北京天安门广场应用先正达天竺葵种间杂交“Calliope”系列品种布置花坛，花期从“五一”一直持续到“十一”，安全度夏，不仅取得了良好的展示效果，综合应用成本算下来也要低于很多常用草花。北京市花木有限公司非常看好这类品种的市场应用潜力，在与德国PAC合作近十年后，即将与先正达展开合作，把其种间杂交无性系优势品种引进国内。

　　除了引进好的品种，国内从业者也在不断摸索生产种植技术，天竺葵种苗的年生产能力逐年提高。在欧洲，得益于品种优势和成熟的生产技术，天竺葵无性系繁殖和种子繁殖生产成本相差不大，市场应用比接近1誜1。而在国内，无性系产品销量不及种子的十分之一。随着国内生产技术的提高和种苗成本的下降，表现更优异的无性系产品在国内占比预计会越来越高。

　　突破气候和生产成本两大制约因素后，天竺葵具有的独特品种优势就能有效发挥出来。相比大多数草花，天竺葵直立品种丰富、花色艳丽、花期长、连续开花能力强，并且异常丰富的品种可以满足家庭园艺市场对花卉产品新奇特的要求。此外，除了花坛，天竺葵在花海、屋顶绿化、绿墙、花挂等应用领域也极具开发潜力。